可怕的伴侣(长篇小说)

2022-05-07 19:25:02 | 浏览次数:

上 部

仲夏的傍晚还是很酷热,烤焦了的大地升腾一股股热浪。虽然太阳快沉到西山背后,但明晃晃的阳光仍有些刺目,天空的薄云遮掩不住它的淫威。空气似乎凝固住了,一点风都没有,树叶纹丝不动,鸟儿都懒得飞,静静地伏在阴凉的树枝上,喘着气,等待黑夜的到来。

京城中关村某公司年轻的业务员白僮从公交车上跳下来,三步两步就到了树荫下。猛丁从空调车下来,扑面而来的热气令他几乎窒息。走了几步,他那印有“好人一路平安”字样的T恤衫几乎被汗浸湿了。这里是海淀的魏公村东口,一条不太宽的马路横贯东西,一幢楼顶略显尖状的建筑坐落在路口,道路两旁种植着一棵棵高大茂盛的槐树,一簇簇绿茵茵的枝叶丛中点缀着朵朵白花。因为过于茂盛,两旁树干伸展的枝叶在空中密密麻麻地交叉在一起,在马路中央形成了一块块巨大树影斑驳的阴凉地带。自行车道上散落着槐树花瓣。他望了望四周,就快步钻进一家带空调的面馆。几大口冰镇啤酒下肚,驱赶走了身体的暑气,他才感到舒服些。今天带着客户在中关村电脑城几乎转了一天,令他很是疲惫和烦躁。呀,还是这里凉快,他夹了一大口凉粉放入嘴里慢慢咀嚼着,墙上的电视正在播“选秀”的节目,一个身着亮闪闪服装的主持人手持话筒激动地叫喊着什么。由于不到吃饭时间,面馆里顾客不多。对面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边喝酒边聊天,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味。起初白僮并未注意两人谈话的内容,后来两人的声调越来越高,几乎争吵起来。

“老冯,照你说,魏公村风水不好,不好人家齐白石的坟能放在这里!”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老者。

“嘿,老张,你别误解我的意思。我没说魏公村风水不好。我只说以前魏公村曾有一大片坟地。特别是万寿寺法华寺后面,地下埋的全是和尚的骨头。”那个被称作老冯的老头头顶光秃秃的,几乎没有一根毛。他用筷子指点着继续说道。“别看现在高楼大厦,什么民族大学,北外,还有科研单位和国家机关,它们的地下全是一具具尸体!”

“老冯,你,你可别吓唬我!”啪地一下,被称作老张的老头撂下筷子。

“我说的是实话。”老冯涨红着脸,摇着光秃秃的肉脑袋继续道,“要说魏公村的历史,我最清楚。我在这里住了六十多年,几百年前这里是维吾尔族人聚集地。多处是坟地和陵园,自元代以来许多大官都埋在这里。我曾亲眼看见挖掘机的大铲把一个个坟头给平了。盖楼房,挖地基,挖出不少尸骨。小时听我妈说过,这里阴气重,经常闹鬼。”

听到这里,坐在一旁的白僮不禁暗笑。闹鬼,他才不信呢!不过齐白石的墓的确在魏公村。离他现在吃饭的地方不过几百米的距离,紧靠着马路。要不是有几棵松树遮挡,白色的墓碑就会“轻而易举”地落入过路人的眼帘。那个秃顶老头说得对,这里原来就是一片坟地,不是坟地,举世闻名的齐白石大画家能埋在这里?

外面传来一声闷雷,白僮抬头望去,不知什么时候,天色阴了下来,一片云不动声色地从西北方向慢吞吞过来。他一口气就将杯里剩余的啤酒喝光,埋下头,呼噜噜地吃起凉面来。忽然门开了,一阵女人咯咯笑声传来,笑声令他浑身一震,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挽着一个小伙子跨了进来。少女长得很漂亮,白皮肤,大眼睛。女孩与她的男友对着墙壁上的菜谱指指点点,转了一下就走了出去。白僮望着女孩的背影,心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。此时他心中的“那个她”浮上他的脑海。

虽然打了几声闷雷,还时不时刮来一阵微风,但屋里闷热得仍旧像蒸笼,令人喘不过气来。一个精致的小电扇嗡嗡摆头旋转着。几张旧报纸零乱地摊在桌子上,电扇转到报纸这个方向,报纸就被吹得哗哗响。一个喝得只剩半杯茶的玻璃杯放在桌子的一角。 窗台上的一盆兰花早已枯黄,几片叶子垂头丧气地耷拉着。一本挂历斜悬在墙上,挂历上半裸的美女睁着一双妩媚的眼睛,弯着腰向前探着身子,似乎正期待什么。美女猩红的嘴唇下方有一道浅浅的血痕,从远处看非常像美女的嘴唇被咬了一口,可只有这个房间的主人白僮清楚那是蚊子的血!他正赤裸着上身,躺在床上的凉席上,无聊地抽着烟。“好人一路平安”的T恤衬搭在椅子背上。他吸一口烟,憋住,等电扇转过来,直到自己前胸的几根黑毛开始簌簌发抖时,再缓缓吐出。见刚吐出的烟雾被吹得无影无踪,他那宽宽额头上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。他刚才在面馆喝了一瓶啤酒,此时他脑袋晕呼呼的。他原来滴酒不沾,近来他心情不好,借酒浇愁。

其实白僮还是幸福的,至少在一个月前,他自己也这么认为。他年轻,只有三十岁出头,身体健康,有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。更令他引以自豪的是,他的住所是处在京城最富有人文气息的海淀区。这里方圆几公里汇集了国内十几所著名的学府。而他的家就在这几公里的“中心地带”的魏公村。以前,白僮吃完晚饭,总和妻子徐秀芳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。妻子挽着他的胳膊漫步在充满幽香的甬道上。这是多么迷人的夜晚啊!柔风吹佛着他的秀发,皎洁的月光撒满大地,像铺上一层银光。草丛里不时地响着一两声虫鸣。白僮感到幸福极了!是啊,他年轻,身体健康,有贤惠的妻子,有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。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处规整的住房。这在寸土寸金京城的海淀实属不易。虽然房子是借来的,但房子的主人,妻子的远方亲戚“姑姥姥”——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再三声明:房子可以无限期居住。这样看来就是在同年龄人当中,他也算个幸运者。他没有理由不快乐,不幸福。

可那天遇上她了以后,白僮就感到自己不幸福了。一个月前,白僮楼上新搬来一个邻居。此人四十多岁,长得颇为丑陋。身材瘦小,赤红脸,小眼睛,头发稀疏,举止猥琐,满身烟酒气味。每逢在楼道遇到他时,白僮都把腰挺得直直的,用不屑一顾的目光斜视着他。那天晚上,白僮在种满丁香的小区花园里正在和妻子讨论人的性格问题。妻子说人的性格具有社会性,周围环境对一个人的性格影响很大,所以它随着社会变化而变化。而白僮不同意妻子的观点,他振振有词地说,人的性格是与来俱生的,根本无法改变。有人生来性格善良,有人就残暴,具有兽性的特点。刚说到兽性这儿,白僮的话突然停住了,他看见邻居赤红脸从对面走来。令他惊讶得是,赤红脸身边还依偎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郎!这个女郎生得美若天仙,长得一双黑亮的大眼睛,挺直的鼻梁,白嫩的肌肤,高挑的身材。白僮忍不住拿眼光一直瞟着她。这个漂亮女郎似乎也注意他了,走到拐弯处还回头瞥了白僮一眼。这一下可把白僮的心绪搅乱了。之后,他再也没心思和妻子讨论什么性格问题了。他仰着头望着悬在半空的残月,心里十分惆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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